欧洲是人类史上最早出现高密度城市的地区,环境脏乱,埋下许多疾病的病因。人口膨胀加上交通发达,原本各自发展的各地社会开始密切交流,人群接触机会更多,疾病散播的速度也更快。疾病刚开始往来于欧洲与中东,接着是欧洲与亚洲,到了大航海时代还散播到新大陆与南太平洋群岛。
当新的疾病被带入没有免疫力的社会,总会发生惨案。印度北部发掘出来的四千年前人骨,以及三千五百年前的古埃及木乃伊,都有麻风病的足迹。
希腊名医伊波克拉底,中国《论语》、《新约圣经》也都有提及麻疯病,可见历史之悠久。没人知道麻疯病的起源,但是知道会传染给灵长类中的黑猩猩、白眉猴,以及犰狳,所以很可能是「动物由来传染病」。法国巴斯德研究所团队进行大范围的基因分析,发现麻疯病源自于东非到中东一带。
十九世纪一位麻风病患者(Source:Wikimedia)
亚历山大大帝远征,以及船员、商人、探险家的移动,将麻疯病带到欧洲、非洲与印度。十八世纪之后,又透过奴隶贸易经疾病带到加勒比海与中南美。
从西元六世纪开始,麻疯病就是影响欧洲人口的重大疾病之一。十三世纪的十字*东征造成士兵染病,将病菌带回本土,所以欧洲在十一到十三世纪之间发生麻疯病大流行。当时全欧洲建造了一万九千座麻疯病院(leprosarium)来隔离麻疯病患,直到十四世纪疫情才趋缓。
在所有疾病之中,麻疯病患遭到的歧视与误会最严重,待遇也最悲惨。年代,麻疯病的传染性已经降低,而且发现它不会遗传,只要用药就会痊愈,但全球各地还是习惯隔离麻疯病患。
日本也在年制定「麻疯病防治法」,病患必须强制隔离,而且要强迫接受绝育手术,不得留下子孙,真是毫无人权可言。直到89年后的年,日本才废除这条法律。
即使如此,年还是有某家熊本县的温泉旅馆,拒绝已痊愈麻疯病患团体的住宿,后来县*府以违反旅馆营业法判旅馆方面有罪,但舆论反而开始责难麻疯病团体,可见日本人对麻疯病的偏见根深蒂固。
新大陆的悲剧大约一万四千年之前,白令海峡还是一片相连的陆地,人类就从这里前往新大陆,每次移动的团体约数十人,顶多数百人。天花病*与麻疹病*必须要有一定数量的人口才能存活,所以新大陆一直与这些疾病无缘。而且新大陆居民大多形成小聚落,地理上互相隔阂,也只有极少数人口饲养家畜。所以新大陆居民对欧洲流行的疾病没有免疫力,也没有像其他大陆一样感染过家畜传染的疾病。
十五世纪末,旧世界的传染病突然闯入新世界,对新大陆原住民大显神威。毫无防备的新大陆原住民社会迅速崩溃,最好的例子就是哥伦布最先抵达的一个岛,加勒比海的圣多明哥岛。根据估计,西班牙刚征服这个岛的时候,岛上约有一百万人口。但是西班牙人在年将天花带进该岛,加上猎捕奴隶与屠杀原住民,短短四十年后,岛上居民就只剩几百人。西班牙征服者不断将各种欧洲疾病带进新大陆,影响最严重的就是天花与麻疹,而最惨烈的事件就是阿兹特克帝国毁灭。
年,西班牙的埃尔南.科提斯(HernánCortés)率*包围了阿兹特克首都特诺奇蒂特兰(Tenochtitlan,现为墨西哥市),在历史上留下了「征服者」的名号,但其实科提斯当时差点就被阿兹特克*打败。
只是阿兹特克*没有发动最后总攻击,甚至一直都没有发动攻击,科提斯重整旗鼓闯进首都,结果发现首都就像被大*灭城了一样。原来城里的人染上天花,尸横遍野。
阿兹特克人罹患天花的情形(Source:Wikimedia)
十六世纪前叶,阿兹特克的人估计有两千五百万人,到了年剩下六百万人,年剩下一百万人。累计数千年的高度文明社会,就这样惨淡地崩溃了。
不断被带入疾病
天花登陆圣多明哥岛之后,经过阿根廷群岛传至墨西哥,毁掉了阿兹特克,还经过巴拿马地峡把杀戮锋面推往南美。年至年,天花侵入印加帝国,西班牙*队抵达的时候,印加帝国人口已经骤减,*局濒临崩溃。
继天花之后,又有年至年的麻疹,年的伤寒,至年的流感,以及腮腺炎、肺炎等欧洲传染病大流行。原本已经被天花严重耗损的人口,受到这些疾病穷追猛打,对新大陆人口造成毁灭性打击。
年的世界人口估计约五亿人,其中八千万人(或说四千万至一亿人)居住在南北新大陆。哥伦布抵达之后,短短五十年就减少到一千万人。
秘鲁的印第安人人口,在哥伦布抵达之前有九百万人,到了年骤减至一百三十万人。巴西的印第安人估计原有六百万人以上,后来受到疾病与混血影响,目前只剩四十五万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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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且当新大陆与非洲开始贸易活动,在非洲被捕的奴隶又把非洲的传染病带进新大陆。十六到十七世纪是疟疾,年是*热病,这两种疾病在新大陆扎根,伤害原住民与欧洲移民的健康。
一开始,移民带进传染病只是巧合,但是欧美人发现杀伤力惊人,就故意利用传染病。比方说将麻疹病患的衣物送给印地安人,排除那些阻止移民开垦农园的阻力,成了所谓的「细菌战」。根据历史记录,十八世纪的英国与法国人为了有效歼灭加拿大地区的原住民,收购麻疹病患的衣物送给原住民,如今这些部落已经完全灭绝,不留一点痕迹。
原住民的复仇
传染病不是只有从欧洲传往新大陆,年代,欧洲遭到梅*的肆虐,当年法*入侵意大利,欧洲人才首次体认到梅*的影响深远。要不了多久,梅*就传遍全欧洲。年,达伽马发现印度航线之后,又把梅*传染到亚洲。年,中国与日本也确认了梅*病例。之后欧洲的船员,又把梅*带到太平洋一带。
梅*的起源众说纷纭,有人说是欧洲地方疾病草莓肿(热带地方的传染病)的新种,突变之后可以经由性行为传染。但是欧洲最早的梅*病患,出现在年的巴塞隆纳,而哥伦布前一年才第一次从新大陆航海回来,所以哥伦布船员从新大陆带回梅*的说法比较可靠。
当年哥伦布率领九十名船员航海,如今大概只剩冯.迪摩格比较知名,因为他一抵达加勒比海,就忙着与当地女性原住民「交流」。
冯.迪摩格在年回到西班牙港口,立刻就发烧起疹子,接着出现头痛与妄想,两年后大动脉破裂死亡,他就是旧世界的梅*零号病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