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约二十年前,或者更早一些的时间,医院,当时华西还不曾与四川大学合并,也不曾更名,原名是华西医院。
在中西医结合科我遇见一位老医生,斑斑白发,面容慈祥,和蔼可亲,大约是退休返聘的年龄了,我的年龄管她叫婆婆足够了,虽然年长,但是精神饱满态度温和,没有让人感觉到老态龙钟的衰颓,也没有以老卖老的专家学者架势,而是以一个正常的长者的姿态接待了我。(这是后来的回忆了,当时我内心是极度焦躁不安的)
当时我的情况非常特殊,我去华西看病,是因为几天前,我的左下巴突然长了一个巨大的包块,这个包块从下巴一直延伸到耳朵旁边,以至于耳朵前后都肿起来了,喉咙也未能幸免,一起跟着又肿又痛。
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了肿瘤科,还跟旁边一起候诊的病人交流病情,我问他的包块几天长出来的,她问我的包块又是几天长出来的,我说两天就这么大了,把她给吓了一跳,说让我先看。
医生出来一问一看一摸说,你去五官科吧,多半是个腮腺炎!呃呃,难道是成人腮腺炎吗?这真是有点难为情,感觉闹了个大笑话。
当时五官科的医生给我敷了外用药,还给我开了一些内服药,打了针才回家。我想既然是炎症那这个问题就好办了,就照着医生说的去做,该吃药吃药,该打针打针然后每天来包一次外敷药物就可以了。
可是过了两天才发现原来我真是太天真,这些办法都没用,而我的喉咙已经肿胀到了完全不能说话也不能进食的地步了,发高烧头晕晕的,再去敷药打针的时候,医生也没提出更好的意见,可是我已经感觉走路眼前都发花了,而且全身的体力都丧失殆尽,又回家躺了一天,第二天起床都困难,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,于是我又去了华西,挂了中西医结合科。
看到医生的时候,眼睛都快睁不开了,心想赶紧给我看完了,我好继续回家躺平,快点刚给我开药吧,让我早点结束痛苦。
可是没想到,这中医科的检查竟然花了接近一小时。那一小时,我是百般的煎熬和痛苦。
记得,我好不容易扶着墙摇摇晃晃爬上楼层,一下子瘫坐在医生面前的椅子上,号脉的流程可真是不同一般,左手号了换右手,右手号了又换左手,每只手号了两遍,还把我的脑袋掰着左看右看,扒拉着下眼睑,两只眼睛左边看了右边看,脸上的皮肤也看了又看,按了又按,这还没完......
然后老医生还让我躺在检查床上,把我身体的正面背面腹部北部都检查了个遍,哇,真没见过中医这么看病的。
记得,老医生还问了许多的问题,真是事无巨细,那时的我烦躁不安,虽然也都一一作答,可是我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。
最后啊,终于看完了,老医生给我开了两副中药!两付中药——我真的很怀疑两副中药就能解决问题吗?没有其它的内容吗?我满腔狐疑,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了。记得老医生是满怀自信地微笑着跟我确认就这两服药,没有别的,出门旁边的药店,一回去就可以煎熬今天就开始喝了,如果吞咽困难那就慢慢喝,今天可以喝两次,明天早上接着熬,这副药继续喝,一副药可以喝两天,还有熬药要注意的事项之类的话,仿佛把药店的活儿都给接管了一大半。
我记得那次看病一共没花多少钱,挂号抓药二十块左右吧,光看我一个人接近看了一小时这个,老医生啊,居然还把他的名片给我,甚至在名片上写上了自己家里边座机电话,还问了我家住哪里,我说我家就住华西医科大侧门那条街,婆婆很开心说,我们两家很近,医院背后的职工家属区,说的很详细,还说我可以去她家,她叮嘱我说,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,上班打办公室电话,下了班还可以打电话去家里。
话说,我再也没有见过第二个这么认真负责又热心对待患者的医生了。
如果要计算坪效的话,那么后果真是不堪设想。
回到家,我将信将疑地熬药好玩喝了一遍,费了很大力气才吞下去,还好,晚上又喝了一遍,早早的就睡觉了,我全天的饮食就只有早上一杯牛奶和这两顿中药汤。
我真希望第二天起来全身舒畅,能正常的吃喝。
一觉醒来,轻微拉了肚子,竟然觉得有食欲了,于是赶紧乘热打铁,把鸡蛋牛奶吃了下去,然后喝药,感觉更头一天不一样喉咙没那么肿了,可以大口的喝水了,吞咽不像之前那么困难了,吃喝完了继续躺床休息,到了中午的时候,很向往吃午饭,我特别开心,熬了四遍药汤喝掉,加强效果。
第二天晚上,我就完全退烧了,脑袋冰凉冰凉,有点冒虚汗,第三天拉完肚子开始“大吃大喝”了。
第四天喝完药,我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,于是又把药熬了两遍,第五天也喝了两遍。
从喝药开始不到一周时间,我的身体完全恢复正常了,更奇妙的是,这些天,还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的反应,一个月之后,我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,我意外发现我身体上的其他老毛病也顺便给治好了,我连提都没跟医生提过,可怎么就这么不可思议呢?
一个小时外加两副中药的神效。
许多许多年,我的疾病再也没有发作过,于是我也因此,再也没去找过那位婆婆,许多年以后,当我再次需要看病想起她的时候,我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她的姓名,也不知道当年的名片扔到哪里去了。
这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之一,如果当年我不是那么傻乎乎,能多少有点感激之心,能跟婆婆交个朋友,人生也许会很不一样,当然我不是需要她帮我看病治病,在我心目中她更是一位值得结交值得学习的良师益友和人生楷模。
这无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,但我却因为少不经事错过了她
妩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