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烟往事
越城区鉴湖街道谢墅小学
劳玲娣
对仙人掌最初的记忆是年幼时，在村口一户人家陈旧小楼的院墙上，那低矮的泥墙头，搁着一个破搪瓷脸盆，密密集集地垂下来，最底端的长得肥厚宽大，越往下越轻薄小巧，略幼嫩些。它浑身长刺，有几片苍老的肉质茎，已经斑驳得仿佛失去了活力，我觉得这家伙不仅特别丑还扎人，那刺又细又密，其实这些是它的叶子，也许是为了锁住水分，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。真想不通在那个少有闲情养花种草的年代，它的主人为什么会选择养它？富贵的牡丹也好，热情的玫瑰也罢，或者带着浓郁香味的百合，岂不是更美？我猜测大概是仙人掌不用悉心照料，只管搁那，让它吸风饮露，自由生长。当我路过此处，偶尔抬头瞟几眼，略带着鄙视的目光看它延伸得越来越多，慢慢地占据墙头。严冬时节，北风呼啸，寒冷刺骨，它就这样无人问津老老实实地在那呆着。
这不讨喜的仙人掌，在一次偶然的发现中，我对它转变了看法。那年春夏交替时节，它悄悄地孕育花骨朵，勇敢亮丽地绽放于众。一种黄色硕大的花，花瓣薄且透，花丝温柔，特别娇嫩，引人注目。我无论如何也料不到，如此丑陋的它竟然能开出这般美丽娇艳的花。在阳光的照射下，金灿灿的；在微风的吹拂下，轻柔柔的。那黄在墨绿、粉绿、嫩绿的衬托下，色调堪称完美。这鲜明的对比，让我十分惊讶，简直愕然。我似乎从来没见过如此娇媚的花，那晃眼的亮黄刻进了我的心里。
直到发生了一件事，让我彻底拜服仙人掌。有一年村子里“流行性腮腺炎”蔓延开来，孩子们总是扎推玩，几乎无一幸免。个个托着大腮帮子，肿得不行。我和妹妹都感染了，母亲甚是担忧，不知如何是好？于是各种操作：嘱咐我们不能出门吹风，不能吃这个，不能碰那个，发烧了还轮个儿背着我们去卫生院打针。为了能更快消肿，母亲打听到了偏方：用仙人掌敷腮部，可以起到清热消炎的作用。于是，那盆矮墙头上的仙人掌，没几天就被摘得稀稀落落的，我觉得它已经奄奄一息，可能就此衰败了。它都跑到了孩子们的脸上。母亲讨来几片仙人掌，用剪刀小心地剔除外面的刺，对半劈开，敷在我们脸上，左边一瓣，右边一瓣，然后用绷带包住。我绑着，妹妹绑着，其他感染上的也都是这个模样，滑稽至极。过了一昼夜，还别说，效果挺不错，腮帮子小了许多，母亲又给我们换新鲜的。没几次，居然完全消肿了。等我病好时，再去看它，它还是那样生机勃勃，全身披绿，傲然坚守墙头。
出乎意料，原来是仙人掌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，令人佩服。我由原来嫌弃它，到被它惊艳，最后彻底膜拜，它让我对事物有了全新的认知。当时只是觉得神奇罢了，如今想来，却蕴含着丰富的哲理。一些长相丑陋、带点刺又默默经历风雨的事物，待到时机成熟，它会惊艳世人，乃至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。仙人掌有土即扎根，不论是在荒凉的海岛，还是炙热的沙漠，在经受严寒或酷暑之后，更会激发繁衍的潜能，它能很好地安放自己，用自身无可代替的价值给人们带来帮助。
一花一世界。大自然的每一种生物都透着灵气。喜欢它“不与凡卉芬芳竞”的寂寞，喜欢它“锋芒一生不轻狂”的品质，喜欢它“孤贫瘠旱渡春秋”的平淡。
本文来源：绍兴日报